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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树》

张炜

①算是为生活所迫，我不得不在小城里一再变更住处。新的居所位于一个新开发的居民小区里，即人们都熟悉的那种公寓。这个五层楼房共五个单元，每个单元前的空地上都植有一株毛刺槐，暮春时节，它们开出紫红色的花，成为楼前弥足珍贵的点缀。这就是我们小区里的绿树红花！为了保护这五株小树，当初铺水泥空地时，泥瓦匠特意在树的四周用砖砌成一个方框。可是当这座楼的人入住没有多久，五棵小树即被车撞倒了两棵。歪折的小花树不是被及时扶起，而是很快被小区某些主人从根上干掉了。问为什么，有人答：这些树碍事，来回倒车还得多小心，太麻烦了。

②为了行走“方便”，一个月之后剩下的三棵又有两棵被车轮碾伐了。也就是说，我们楼前仅仅剩下了一棵树，它就在我居住的这个单元的前面。这让我在悲酸中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幸运感，当然也还有难平的愤怒。我不信这样对待一棵稚弱的小树的人会有好心地，所以也担心他们的车轮会碾轧许多同样美好的生命。我在惟一的槐树前站了一会儿，发现它只比拇指粗一点，可是开出的花一束束压弯了纤枝，这花不知疲劳地一束未凋一束又开。它正努力地吐出芬芳，以此向这幢楼房的主人求诉：我会用尽仅有的一点力气，以微不足道的美来装扮这个小区，服务你们，只求你们饶恕我，放过我。

③从此我多了一个心事，总是有意无意地向小树的方向观望，总要走到楼梯口去。只要看到惟一的树还在，就让我松一口气。它像是最后的一个象征和希望，它仍在滞留和坚持，倚在我们身旁。车声不绝，喇叭嘶叫，我看到小树浑身颤抖地躲闪。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它竟然无恙。

④一夜大风，早晨起来从楼梯口去看小树，发现它落了一地叶子；还有，它折了一根枝条。这是一根仅次于主干的粗枝，使整个树冠一下去掉了三分之一。我害怕这会造成一种可恶的提醒，就奔下楼去，在小树四周又加了几块护砖。

⑤小区里没有一刻可以安静，从白天到入夜，再到凌晨。这里除了恼人的车辆，还有一拨连一拨的小贩进出的叫卖声，特别是南腔北调收购破烂者的高声大喊。让人奇怪的是物业管理部门根本不曾干涉这些嘶叫，更使人惊奇的是，一个还算簇新的小区里竟然有无穷无尽的破烂。说到入夜和凌晨的嘈杂，有时真算得上惊心动魄：一辆辆轿车都安装了防盗报警器，它们会突然在夜深人静时放肆长鸣。这猛然大吼的凄厉之声会让人从梦中惊醒，心脏一阵剧烈跳动，然后就是努力安静自己，设法入睡。可是只过了一瞬，突然又是一阵嘶叫。不仅是这个小区，几乎所有的小区都有这种令人生惧的嘶叫。

⑥整个小区的人家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有自己的小车，一辆辆车里铺了厚厚的地毯，有拉手纸巾，有空气清新剂，有垂挂起的一些小玩艺儿，还有花花绿绿的软垫、儿童玩具，等等，不一而足。仅仅从车内的物件看，还不知他们是多么高级的动物，拥有多么高级的趣味。其实就是这些人在偷着发狠，辗轧楼前小小的花树。

⑦现在，我们楼前唯一的毛刺槐如今已经五岁了。它长成了胳膊粗，枝叶繁茂。我盼它快快长大，当它长到碗口粗的时候，那些轿车再要欺负它，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⑧又是暮春，毛刺槐开出了空前绚丽的一束束花朵。这花招来的蜂蝶可真多。天气热起来，由夏而伏，它在不停的开放。

11．对于仅存的“唯一的树”，我“在悲酸中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幸运感，当然也还有难平的愤怒”。联系上下文，请分别具体写出作者的悲酸、幸运、愤怒的原因。（3分）

悲酸：

幸运：

愤怒：

12．阅读第④段揣摩：加点的“可恶的提醒”在文中是指什么？（3分）

13．⑤⑥两段比较详尽地描写了呐喊声，特别是轿车防盗报警器的扰民，这与“唯一的树”有什么关系？（5分）

14．结合全文思考：文章结尾处画线的景物描写有什么作用？（4分）

15．阅读课文《幽径悲剧》选段，结合上文内容答题。（5分）

……你倘若问一个燕园中人，决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棵古藤的存在的，决不会有任何人关心它的死亡的，决不会有任何人为之伤心的。偏偏出了我这样一个人，偏偏让我住在这个地方，偏偏让我天天走这一条幽径，偏偏又发生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悲剧；所有这一些偶然性都集中在一起，压到了我的身上。我自己的性格制造成的这一个十字架，只有我自己来背了。奈何，奈何!

但是，我愿意把这个十字架背下去，永远永远地背下去。

请结合以上材料和对《唯一的树》一文的阅读感悟，联系你的生活实际，谈谈我们应该拥有怎样的生命意识。

《唯一的树》：福清教育网整理

11．悲酸：其他的树均被碾压致死；幸运：仅剩的一棵树就在我居住的这个单元的前面；愤怒：那些人无视生命存在，缺乏好心地；

12．觉得树碍事，把树除掉。

13．呐喊声，特别是轿车防盗报警器的扰民，暴露了国民素质的低下，是自私丑陋心态的体现，这与“唯一的树”给人带来的美形成鲜明的对比。作者这样写，鞭挞了践踏美德丑恶行径。

14．用景物的美及其旺盛的生命力烘托出美的事物必将给人带来美的享受，与丑恶的行为形成对照；呼应文章开头，引人深思，发人深省。

15．示例：季羡林老人为古藤的死而悲怆，“我”为毛刺槐的夭折痛楚。无论是古藤还是小树，他们都是生命，爱护自然，敬畏自然界的一切生命体，也就是爱护我们的生存环境，敬畏我们人类自己。自然生态平衡了，人类的生存才会有保障。